少年維特的煩惱-布拉姆斯《c小調第三鋼琴四重奏》

1875年8月,布拉姆斯把剛作好的新作品《c小調第三鋼琴四重奏》(Piano Quartet No.3 in c minor, Op. 60)寄給出版商,且附上一封奇怪的信,內容寫著:「你在封面上要附上一幅畫,畫中的人正把槍口指著自己的頭上,這樣你便可以形成一個音樂概念。我也會把一張相寄給你以達到目的,你可以把他這樣的上色,藍色的大衣,黃色的馬褲和長馬靴。」這大概是德國讓作家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成名的小說《少年維特的煩惱中主角的造型。

年輕的布拉姆斯早已認識舒曼(Robert Alexander Schumann)並‍視之為老師。當布拉姆斯第一次到舒曼家中作客時,舒曼請他彈奏鋼琴。彈奏間,舒曼把他叫停了,然後進入房間,一會兒後,他和太太克拉拉・舒曼(Clara Schumann)便走出客廳,欣賞布拉姆斯的演奏。這也許是克拉拉和布拉姆斯的第一次相遇,也是故事的展開。

《少年維特的煩惱》中的主角維特,在舞會上‍碰上了已有婚約的綠蒂,二人隨後更被彼此的經歷雙雙吸引而愛上對方。當綠蒂的未婚夫回來時, 維特選擇了離開。但又因著種種的原因,又回到綠蒂的身邊。因著維特深知自己不能和綠蒂長相廝守,最終走上了自殺的道路。故事不但是作者歌德的寫照,也是布拉姆斯的經歷。愛上老師的太太,卻又不能在一起,這份的痛苦收藏在布氏的心中,他也只能用樂曲把這份悽惻表達出來。

1854年,舒曼跳河自殺未遂,被關進了精神病院兩年之多。其中布拉姆斯探望舒曼的次數眾多,也把克拉拉照顧得十分妥當。而他們的愛情也到達不可自拔的地步。同時間,《c小調第三鋼琴四重奏》也在這時候開始在布拉姆斯心中醞釀。隔年,舒曼於1856年過身,帶給布拉姆斯很大的打擊。但布拉姆斯沒有因此和克拉拉一起,後期更分隔兩地,一對戀人始終都沒走在一起。

  1. Allegro non troppo  (不太快的快板)

兩組以八‍度組成的C音,在鋼琴的高低音域分別被強而有力地彈出,第一樂章正式展開。在琴聲的餘韻尚未結束‍之時,弦樂已經在其上奏出悲慘的樂句。然後鋼琴又彈出兩組八‍度的D音,這次弦樂的回應比之前更進取。值得注意的是布氏一開始在小提琴中使用了兩度下行動機,然後以Bb-D-C-B-C的動機‍承‍接,這個動機像是把舒曼常常用的「克拉拉動機」(C-B-A-G #-A)引隱其中,把樂曲連接到克拉拉上。緩慢的序奏過後,小提琴飛快地以音階下墜,然後作為伴奏。此時,鋼琴成為主角,把情緒向上推進。曲調在第二主題中變成了大調,氣氛隨次也變得平靜‍。如歌似般的旋律由鋼琴抒情地彈出,再以變奏的方式復出現。中段部份樂曲鋼琴先先作為伴奏,兩度下行的動機再次由提琴奏出,樂曲聲音高高低低來轉數回後,整個室樂團把力度聚集起來,讓樂曲推至到本章最具動魄最激昂的部份。隨著開首的第一主題出現,布拉姆斯以悲聲結束‍‍第一樂章。

  1. Scherzo: Allegro (詼諧曲-快板)

第二樂章開首承‍接了第一樂章中的二度下行動機。由鋼琴開始奏出主題,然後和弦樂一對一答,鋼琴以大調作出的回應像是把問題暫時解答。但很快又進入緊凑的情節,弦樂和琴音雙雙爭出,讓第二樂章到達最抒情的樂段,把心中所有的悲情和哀傷傾訴出來,讓世人感受‍著相同的悲哀。第一主題再度出現,下行音階鋼琴再次奏出。弦樂和鋼琴對答過後,樂曲進入尾部,小提琴以尖銳的長音,伴隨著帶有曙光的琴音結束。

  1. Andante (行板)

抒情的旋律先先由大提琴纏綿地奏出,柔情似水。小提琴的加入和大提琴互相呼應,優美的旋律使人內心平靜。樂章看似簡單,旋律也不是由什麼復雜的結構組成,但音樂所帶出的意境如夢境般,且有著淡淡的優傷,慢慢地靜靜地褪去。

  1. Finale: Allegro comodo (舒適的快板)

鋼琴的伴奏快速地上下穿梭,小提琴奏出帶著懊悔的旋律。中段突然出現緊張的氣氛, 小提琴奏出的三連音令人想起貝多芬的《c小調第五交響曲》,像是控訴著自身的命運,其後小提琴的衰鳴把第一主題推到高峰並‍把所有的壓力釋放。然後出現一陣子的平靜,不同的樂器重覆著主題的開首。這次高潮過後,安靜的音樂帶有舒曼作品《童年之景》(Kinderszenen, Op. 15)中的旋律,先由大提琴以撥弦的方式奏出舒曼的動機,然後由中提琴接續。平靜過後,音樂一步一步的把人逼到透不過氣來。樂曲進入尾部,鋼琴再一次彈出舒曼的影子,聲音由柔弱突然加強結束,令人印象深刻。

1896年,克拉拉去世了,闊別了多年的布拉姆斯坐了四十多小時的車趕到克拉拉的葬禮。結束後,布拉姆斯在墳前一言不發,演奏了小提琴四個多小時之久。不到一年後,布拉姆斯也與世長辭。也許布拉姆斯沒有擁有克拉拉本人,但卻擁有了愛情。雖然沒有在一起,但布拉姆斯卻用自己的方法愛她。愛上不應該愛的人是殘酷的,布拉姆斯也只能寄情於音樂,讓音樂把最真摯的感情獻給克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