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版出自酒神的《貝九》~黑色之神話(上)

1942年3月,Wiener Philharmoniker(維也納愛樂)迎來了自己100周歲生日。

不過可惜的是,當時正值二戰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加上先前納粹黨的暴行:強行開除了 Wiener Staatsoper(維也納國立歌劇院)所有猶太裔音樂家、解散維也納愛樂協會,更有六位猶太裔音樂家慘死於集中營。這一切一切,都給這「維也納愛樂百週年慶典」添上一層深深的陰霾。

當時,指揮界的「酒神」、Berliner Philharmoniker(柏林愛樂)首席指揮 Dr. Wilhelm Furtwängler 亦出席了這「慶典」。但之後他沒有按原定行程返回柏林,並以「整週身體不適,無法起行」為由留在維也納。另一方面維也納愛樂亦以演出合約為由,向柏林一方表示「不同意博士返回柏林」。

究竟博士與維也納愛樂為何會作出如此奇怪的舉動呢?原因很簡單:1942年4月20日就是阿道夫 · 希特拉53歲生日。而身為元首最欣賞的指揮,博士必然會被點名擔任他生日慶祝音樂會的指揮。不過,博士一直都恪守著一個對自己的承諾:

「無論要我付出多麼大的代價,我都永遠不會為納粹黨作演出!」

故此博士便編造了一些笨拙的籍口及請求維也納愛樂幫忙,希望能避開這場預料之中的音樂會。但這些技倆根本騙不過德國宣傳部部長約瑟夫 · 戈培爾,他直接致電維也納愛樂團練現場,以元首名義命令他於慶祝音樂會上指揮《貝九》。經交涉後,博士敗陣下來,退讓答應了。

為甚麼?不是説「無論要我付出多麼大的代價,我都永遠不會為納粹黨作演出」的嗎?為甚麼呢?

其實,這全因為戈培爾一句話:

「如果你不馬上返回柏林,恐怕我們再也無法保証你女兒的人身安全了。。。」

儘管博士曾多次奮不顧身幫助一眾被納粹迫害的藝術家,但戈培爾這對他至愛的威脅,卻成了他一生中唯一一個「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

1942年4月19日晚,博士於慶祝音樂會完結後,立刻連夜趕回維也納,徬彿是迫不及待要把這「生命中的污點」拋諸腦後似的。不過,當晚現場及收聽廣播的聽眾卻是深切明白到自己剛聽到的一版《貝九》是如何的非比尋常。所以自此,一個「史上最激憤的《貝九》」的説法開始流傳,萬而這場音樂會的具體面貌,亦因眾説紛紜及後人的想像,變得越來越撲簌迷離。隨著時光的流逝,這說法在無數樂迷的無限想像中,逐漸化成一個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神話」

而人們從來沒有對找到這「神話」心存希望,因為當時那場音樂會純屬納粹黨私人聚會而不屬正規演出,所以除了當時使用廣播進行的直播外,幾乎不可能留下正規錄音。

何謂「神話」?

「神話」就是「根本不可能降臨在現實中的事物」。。。

直至2004年初,柏林一間名為 Truesound Transfers – Acoustic Recordings on CD 的私人小唱片公司老闆 – – – Christian Zwarg 購入了一批歷史悠久的老唱片。其中,有七張來歷不明的12吋78轉醋酸盤,上面刻錄著一個神秘的《貝九》錄音。

儘管碟盤保存情況不佳,錄音效果亦極差,但音訊仍足以體現出二戰時期柏林愛樂的音響,而演出手法亦與博士於二戰時期演出中的慣有手法吻合。同時,錄音中的氣氛與掌聲、調試樂器的雜音等都證明了她是一場大型音樂會的實況錄音,但獨特的電流聲與忽明忽暗的音量卻說明了她並非音樂會的正規錄音,而是錄於播音機前。很明顯,這是由一(眾)位收聽廣播的聽眾用私有的錄音設備所錄的。

但,這到底是甚麼時候的演出呢?

在第七張碟盤的最後一面,持續了長時間的掌聲在刹那間驟然停止。經過了幾秒鐘不安的等待後,一把優美的男聲用德語説出:

「這是為國家社會主義工人黨而舉行的一場音樂會,出席音樂會的有……(等等政府要員),由著名指揮家福特萬格勒指揮、柏林愛樂演出的貝多芬作品,由帝國廣播電臺聯合盧森堡電臺向歐洲大陸,非洲,美國及南美,還有遠東地區,亞洲轉播……」

終於!在封閉了整整六十二年的陳腐氣息中 – – –

黑色之神話啊!

終於從這一刻開始,紆尊降臨塵世了!!!

(待續)